哑火的信号枪

作者：鲍勇剑

根据披露的报道，对新冠病毒的蔓延传播，我们看到至少有四次预警机会。在这一过程中，一线人员多次扣响扳机，可是预警危机的信号枪要么哑火，要么被哑火。为何信号枪会哑火？究竟何时应该拉响警报？为防止灾难重演，我们要完整理解危机弱信号的特征，洞悉危机决策的法则。而这次疫情中折射出的危机决策问题，对企业的危机管理有非常重要的启示。

首先，我们以新冠病毒疫情初期的四波信号为例，分析危机信号枪哑火的内在逻辑。

从2019年12月1日武汉发现第一例不明原因肺炎病例开始，到12月27日微远基因公司报告异常检测结果，张继先医生上报可疑疫情，属于疫情的第一阶段，这个阶段虽然现象显著异常，但医学界对新冠病毒的认知仍属于不确定，可归为无知状态，一切信号皆为弱信号。

2019年12月29日〜31日，又有两家检测机构报告检验结果，医生发出微信提醒，武汉卫健委开始流行病调查。来自不同方面的信号反映出这是值得高度关注的现象，即“策略弱信号”。对于策略弱信号，普通人没有识别和反应能力。但是，专业人士可以调动研究资源，用各种方法手段去测试重要假设。

2020年1月1日〜7日，新冠病毒全基因排序结果确定，国家卫健委专家组正式介入调查。弱信号已过了未知的门槛，成为已知的专业定见，是必须采取干预行动的“阈值信号”。

在1月7日到22日之间，已经存在的系统认知被无视。到了1月23号武汉封城，关于疫情的医学认知成为广泛、普遍、已知的社会见解，已属于明显的“强信号”。

关注强信号，忽略弱信号，这是生物进化的通例。随意拉响警报既不现实，也很危险。企业在常态决策中更多关注的也是强信号。然而，危机决策在复杂性、紧迫性、变化性和多样性四个维度，都面临着比常态决策更大的压力。在危机决策中，因为反应时间紧迫、反应任务艰巨，我们无法等待事态变化的信号都完全清晰和明了之后再做决定，而只能从模模糊糊的弱信号开始，边想边做，边做边想。

所以，识别策略弱信号是危机决策的首要任务。策略弱信号有五项特征：无知、变化无常、不透明、活跃性、涌现。前三项特征解释它为何表现是“弱信号”，后两项说明它为何具有策略性，因为它活跃地与其他因素结合，并汇集成阶段性系统特征。

在策略弱信号和危机强信号之间还有六种指标性的信号。它们显示现象和趋势的势头和动能方向已经达到足以重视的门槛。对它们的信号强度，专家已经有定见，但外部人仍然将信将疑。这类达到专业门槛的策略弱信号，我们称之为“阈值信号”。

危机决策者必须高度关注六种阈值信号，即有“预兆”特征、发挥“因头”效果、内含枢纽性质、插播“新视角”、体现“催化反应”、标志“拐点”的阈值信号。像优秀的棒球手一样，我们必须在危机势头出现的当口就挥棒，否则会棒棒落空。

管理学家乔治·戴和保罗·休梅克借用眼睛结构说明，识别弱信号的能力在于感知边缘视野。而要提升组织感知边缘视野和识别策略弱信号的能力，我们建议采取这六项措施：增加感知来源的种类和数量；感知手段和语言形式多样化；刻意关注现象的新奇之处、反差和反常的地方；聆听专业人士的洞见，模仿他们感知现象的方法；运用多种理论范式来解释现象；把观察到的现象转换为能够动手实验的问题。